2022年12月1日上午，由中国服务贸易协会专家委员会主办，上海杉达学院联合主办的第三届中国服务业开放与服务贸易发展论坛开幕论坛在线上举办。本届论坛重点聚焦复杂形势下服务贸易应对策略，构建更高水平开放型服务经济新体制和新格局，数字技术时代服务经济转型新路径等热点问题，为全球经济复苏和“十四五”时期服务业、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提供强有力的理论支撑和智力支持。

上海对外经贸大学贸易谈判学院经济学系主任王茜副教授出席了“专题论坛一：高标准协定下服务业开放与发展论坛”，并进行发言。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全球服务贸易得到了迅速的发展。根据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的数据，世界服务贸易出口总额已经从1980年的不足4000亿美元上升至2021年的6.1万亿美元，增长15.25倍，约占全球货物服务总出口额的 27%。2010年至2019年，全球服务贸易额年均名义增长 4.8%，是同期货物贸易增速的2倍。

一、GATS 框架下中国服务贸易发展现状

近年来，中国服务贸易的发展稳中向好。在2012年至2022年期间，中国服务贸易进出口一直保持着快速增长的势头，十年内年均增长6.1%，甚至高出全球增速3.1%。在服务贸易额上不仅赶超了英国和德国，截至2021年，中国也已经连续八年坐稳了世界第二的位置。

中国服务贸易目前还有以下突出问题。一是知识密集型、技术密集型服务占比较少。知识产权使用费一直呈现出较大的逆差，且针对知识产权保护、执法的力度不足。二是服务贸易开放程度不足。存在服务贸易逆差，服务贸易总额在进出口贸易中的占比较小。中国虽然是服务贸易大国，但并不是服务贸易强国。三是国内政策制约服务贸易自由化。中国的国内补贴政策、国有企业的特殊待遇和地位，以及数据安全限制方面的法规与政策。

基于以上突出问题，中国要进一步优化产业结构，进一步发展服务贸易，应重点发挥比较优势，同时补齐自身短板，增强服务贸易出口竞争力；加强国际交流与合作，进一步扩大开放，参加互惠互利的FTA 协定。

二、RCEP、CPTPP 下中国服务贸易发展的机遇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要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中国传统的竞争优势减弱，建构国内经济大循环的发展模式有利于培养新的出口竞争优势，推进国内国际双循环的畅通，同时还要适应长期疫情带来的货物进出口阻碍，在实践层面到底怎么做，目前还在探索阶段。其中一条可行的道路就在于培养知识密集型、科技密集型的服务贸易产业，增强出口比较优势。

RCEP 对双循环发展格局的构建

RCEP 协定的签订有力地推动了亚太区域服务贸易自由化。RCEP 协定内的国家分布在东亚、东南亚和大洋洲，在地理区位上与中国接近，也是中国服务贸易进出口最为便利的国家。RCEP 区域价值链的形成，使区域内服务贸易内向化发展，协定内国家在区域内服务贸易量增大，对欧美等发达国家的服务贸易量相对减少。有利于中国服务贸易摆脱对欧美发达国家出口的依赖，突破发展中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中“低端锁定”的困境，摆脱欧美国家服务贸易壁垒的限制，推动双循环新格局的形成。

刺激高附加值服务贸易行业的发展，提高服务贸易行业的核心竞争力。中国的电信服务和计算机服务产业正处于快速上升阶段，RCEP 的签订将会给这些产业带来更多的发展机遇，推动中国产业结构调整，发挥各行业的比较优势，积极融入国际国内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

服务贸易规则升级的机遇

CPTPP 在服务贸易开放程度和规则水平上更高。CPTPP 缔约方采取负面清单的方式做出承诺，大幅提高了在WTO 框架下服务贸易领域的开放水平，协定的相关规定也显著增加了缔约方在服务贸易领域的政策透明度、确定性和可预见性。同时，CPTPP 中包含的一些新规则，也有助于提高缔约方在服务贸易领域的市场准入水平。

通过制度推动改革，刺激国内产业结构升级。由于美国缺席 CPTPP，中国加入 CPTPP 的机会还是相当大的。但不可否认，中国目前的开放程度与 CPTPP 中各缔约国开放程度还是有一定差距，这与中国的社会形态和经济产业结构有很大的关系，要通过进一步扩大开放，方能取得 CPTPP 成员国的诚心接纳。如果中国能够顺利加入 CPTPP，可以进一步加强区域服务贸易自由化程度，RCEP 协定的灵活性和 CPTPP 的高标准相符相承，共同作用于中国正处于飞速上升阶段的服务产业，无疑会对中国服务贸易进一步开放带来巨大的推动，通过制度推动改革，刺激国内产业结构升级。

吸引外资的机遇

RCEP 协定的承诺标志着中国已经准备好迎接新一轮更高水平的开放，其中很多服务贸易行业都代表着中国已签订的服务贸易协定的最高水平。近几年中国一直在推动建设服务贸易创新试点，目前试点地区由原来的 17 个扩大到 28 个；同时，中国还展开了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试点，试点城市由北京扩大至，天津、上海、重庆和海南。

在一年多的时间内，中国打造出 29 个文化出口基地、12 家数字服务出口基地和 17 家中医药服务出口基地。更值得期待的是，今年年内中国将出台自贸港版、自贸试验区版和全国版服务贸易负面清单，服务出口便利度将大大提升。除了 RCEP 外，中国还可以借助 RCEP 的签订，与亚太国家进行进一步谈判，签订各类 FTA 协定，细化服务贸易自由化安排。

扩大出口的机遇

RCEP 框架下服务贸易秩序的建立，将极大地促进亚太地区经济一体化。中、日、韩、澳、新和东盟国家中既有一定比例的发达国家，也有一定比例的发展中国家，各国在不同的服务贸易领域有着竞争优势，在 RCEP 构建的亚太“大市场”下，优化资源配置，减小贸易保护程度，化解服务贸易壁垒，实现整体性的区域规模经济。同时引发经济一体化的动态效应，通过与协定中其他国家的贸易与合作，提升本国的生产力、刺激创新和增强抗冲击能力。在 RCEP 所构建的服务贸易框架中大力推进服务贸易自由化，发挥比较优势产业，提高竞争优势，扩大出口，扭转贸易逆差，从服务贸易大国发展为服务贸易强国。

产业互补，相互促进。根据分析 2008-2019 年 RCEP 成员国服务贸易的显性比较优势指数（RCA），中国总体服务贸易的比较优势较弱，甚至远远低于东盟国家；在运输、保险、金融和知识产权行业的 RCA 值较小，比较优势较弱；在电子通信和计算机行业、建筑行业的 RCA 值比较高，具有较强的比较优势。同时，其他 RCEP 国家在相关领域中的比较优势也不同程度地存在长板和短板，这种情况给了中国与其他国家产业互补，相互促进的机会，也让中国提前布局，有时间去发展相对弱势的服务产业。

RCEP 助推“一带一路”倡议服务贸易规则优化

为中国与“一带一路”倡议范围内其他国家进行贸易谈判时提供规则指引。“一带一路”倡议涉及区域与 RCEP 协定涉及区域有很大重合，而且两者都具有发展和开放特质，RCEP 协定的签署，必将对中国主导的“一带一路”具体实施产生推动作用。首先，与美式区域自贸协定不同，RCEP 这一诸边协定基本延续了多边规则中对贸易主体的身份不加区分的态度，即对国有企业和私有企业一视同仁，这在规则层面肯定了中国国家主导的“一带一路”建设中国有企业的贸易行为；同时，RCEP 在很多方面，尤其是服务贸易领域，显著提升了承诺水平，区域贸易自由程度明显提升，这不仅是对 RCEP 签订国参与“一带一路”进程的规范，也为中国与“一带一路”倡议范围内其他国家进行贸易谈判时提供规则指引。

兼顾各方的利益，寻求契合点和最大公约数。在 RCEP 协定创建的区域服务贸易新规则、新秩序下，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援助与合作并行，将合作方视为平等参与者、贡献者，在亚太区域发挥各自应有的作用，承担起应当肩负的义务，兼顾各方的利益，寻求契合点和最大公约数，使得合作成果惠及各方，使得“一带一路”倡议落到实处，成为真正利于全人类的伟大工程。

三、RCEP、CPTPP 下中国服务贸易面临的挑战

2021 年 9 月 16 日，我国商务部部长向 CPTPP 保存方新西兰的贸易与出口增长部部长递交了中国正式申请加入 CPTPP 的书面信函。由此，在对标国际高标准服务贸易规则的过程中，中国服务贸易加速发展，同时也正在面临规则、产业的深刻变革以及激烈的国际竞争。如何更好地利用 RCEP、CPTPP 等区域贸易协定工具促成我国服务产业的增量增速、转型升级，如何应对开放带来的产业竞争压力和对国家安全造成的风险，成为我国服务贸易面临的重大挑战和时代之问。

国内规则面临重塑挑战

逐步打开的开放广度。从 GATS 到 RCEP 再到 CPTPP，服务贸易规则下的承诺开放领域逐渐拓宽、力度逐渐加大。逐级攀升的开放深度。在服务贸易四大方式之一的商业存在方面，我国在市场准入中对外资股比限制进一步放开，由此进一步降低了外商进入我国服务市场的门槛，使得市场开放进一步深化。渐趋精细的技术规则。高标准规则势必会对 CPTPP 的圈外国、意图加入的发展中国家对外贸易制造囿于国家经济现状与高标准开放规则而产生的隐性、实质性壁垒，因此此种规则对我国将形成挑战。

我国服务业面临升级挑战

逆差较大、结构传统与内需乏力。在加入 RCEP、CPTPP，深度嵌入更广范围的区域产业链和全球产业链的过程中，我国服务贸易若不能在结构和核心竞争力上完成优化，将面临较大的竞争压力和行业阵痛。

数字贸易新业态挑战。数字贸易将持续带动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整合、优化，我国数字服务贸易国际竞争力相对于发达国家来说仍然较低，主要表现为数字服务出口少，国际市场占有率低。

金融服务、电信服务等业务领域面临转型升级。金融服务中如何界定“日常营运信息转移与处理”，成了规范上、制度上衡量的难点。而 CPTPP 则更为严格，尤其是关于公共机构的问题，可能涉及补贴认定等问题，也将成为争论焦点。全负面清单的承诺模式将给国内电信业带来更激烈的国际竞争压力，迫使电信业加速转型升级。

我国重点领域矛盾化解面临挑战

安全方面，加强个人隐私和数据信息安全立法亟需重点考虑，且在加入 RCEP、CPTPP 的背景之下，应该着重考虑开放与安全的平衡问题，而不是明显偏向任何一方。国企方面，CPTPP 第十七章国有企业和指定垄断章则专门用于规范国有企业，需要重点关注。劳工方面，中国《劳动法》大部分条款与国际劳工组织标准相一致，但是其中一些条款的衔接、表达问题，仍然有待斟酌。环保方面，做好产业风险防控有利于转压力为动力，促进产业发展更清洁、更优质。

我国参与全球经贸治理面临挑战

一方面，中国面临加入 CPTPP 的阻力，来自内部产业优化压力、内部规则进化压力，也来自国际关系压力；另一方面，中国在国际经贸治理体系方面提出的中国方案十分有限，基于本国利益参与国际经贸规则制定的能力十分不足，这也反过来影响了中国对外开放的脚步。

因而，如何提升参与国际经贸治理的能力，如何提升利用规则甚至创制规则的能力，进而推动改革、开放、发展，对我国而言是一大挑战。

四、政策建议

在 2018 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 我国首次提出，推动由商品和要素流动型开放向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转变。当前，我国对外开放进入一个高水平新阶段，应着力加强对与 RCEP、CPTPP等国际规则的对标、比较、衔接工作，进一步强化制度型开放力度，形成以开放创新引领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良好态势。

助推国内规则对接国际高标，加快推进 RCEP 落地生效，并启动 CPTPP 准入谈判；完善国内法律法规，提升规则开放水平和透明度；平衡开放与风险，推动自贸区先行先试。

助力国内服务产业优化升级，合理构建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调整贸易结构、寻找自身亮点；充分利用区域经济合作。

深化具体服务领域改革创新。金融服务要密切关注他国的金融战略动态。国内金融业要借此机会提供更针对性的金融服务，针对产业、国别研发新的金融产品。可以吸引其他成员方合规的金融机构加入我国金融自律组织。电信服务应当加强电信监管机构的独立性，遵守电信服务领域的透明度规则，在衡量各方利益的基础上，适度扩大电信服务市场准入。其他行业需利用试点对其他领域服务贸易规则进行调试，对不触及国家安全的领域逐步放开准入限制。例如，在健康服务领域，取消对私立医院的合资要求；在计算机及相关软件服务领域，允许独资软件服务公司设立；在建筑服务领域，适时取消对外资的限制。

积极参与国际经贸治理，坚定维护多边主义，推进 WTO 改革和新领域的谈判。应当深度落实 RCEP 要求，展示中国改革开放的决心和诚信，在平衡开放与风险的基础上，为 RCEP 的发展提出更多的中国方案；应当积极谈判争取加入 CPTPP，为国际双循环赢得更大的拓展空间，为国际力量对比谋求更稳定的格局。继续加大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贸易互补，提供更优的服务产品，并推动中国标准和中国方案“走出去”，形成国际经贸治理中的共识。

来源：王茜在第三届中国服务业开放与服务贸易发展论坛专题论坛一发言稿，有删减